年糕一  

【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 术之章终

*人龙双族设定,本文主线人族

*与慕雁辞联文 @Lann主线龙族

*全文已完结,统一tag归来君山似浮槎

前章-秘之章

01 

天子集结三国连伐,靖寡不敌众西风岭失守,靖军退回关隘,粮草赶着送达。孙翔不顾楚云秀反对,带兵夜袭,一把火烧的粮草颗粒不剩,靖军拼死反抗,夜袭队逃避间被困姫子林,林中多瘴气,小路崎岖,靖军不敢进堵在入口三日三夜,夜袭队迟迟不出,恐已死在林间便撤回驻地。

 

昔日燕靖两军攻襄,天子为其开关放行,促使襄痛失半壁,国力不胜,故对天子久怨积深,此次靖国勉不能持,若西风岭再攻南下,便是苻水。沛侯遣使入襄,甘愿送出杳小公主已结婚盟修好,望庄襄王进退有度,撤分天子兵力,或是助靖,以车骑辎重尽归,则来日割地以偿,若后襄国复陷与今同之,必不顾阻,及时相助。庄襄王以来思,许靖使之请,果退兵。

 

逸北君府,众人集结。

 

“我此次是来取冰雨的。”喻文州开口。

 

江波涛怎么可能答应,为了得到冰雨,便一直帮魏琛那个老鬼找人,给出的信息仅仅是比他小些的少年,长得普通中带着英气,英气中又不乏些稚嫩,稚嫩里透着活泼,弯弯绕绕说不大清,却又说是个一眼能认出的特别样貌,若不是早年练武不得法,荒火碎霜焰火不灭,炽热的无法靠近,他也不会去找那把传说中的冰剑。

 

魏琛只给出淮阳一个地点,只是凭他所述的临海一带已经无人居住,过了半载,谁又能想到,那个少年带着他苦苦寻不得的冰雨住在喻府,江波涛本是为喻文州送去龙市的地点,太泉二字写在橙心纸上,就知喻文州无法直接入襄,累得江波涛还得去给他弄假名传,正巧黄少天屋内蓝光霎起,在冬夜里竟也嗅到一丝寒冷,江波涛便潜在飞檐下廊,要说这世上之事,岂能一个巧字盖全,魏琛那个老家伙的声音响起,完全吸引住黄少天的注意力,江波涛才得以顺利取出冰雨。

 

至于喻文州告知黄少天的那句,“冰雨虽非我窃,但却是受我所托。”仅仅是他多年来讲话真假参半的习惯,习惯到连喻文州自己都信以为真,就像是初遇黄少天时便笃定地说知道龙骨之地,而江波涛送信一事,喻文州本觉得会在几日之后,那便多留黄少天几日,毕竟去龙市是势在必行,取得龙瞳才好混入苻水,唯一的差错就是被黄少天闯入心底,这条线的所有规划都乱的不成样子,好在一切都安稳发展,而本该就此拉垮的龙化机构,也在魏琛多年谨慎中不断亏空。

 

江波涛把上次为偷冰雨受伤的手摆在喻文州面前,“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黄少天眼见得不同意,急忙坐过去,笑脸对着人,“会,的吧。”说着殷勤地倒了杯茶强塞进人手里,勾肩搭背一副很相熟的样子,“物归原主才是君子风范嘛。”

 

“我辛苦偷得,算不得君子。”江波涛摆摆手正经道。

 

“怎么这样!”黄少天气的跳脚,眼睛一直往喻文州身上转,俨然一副,你所托非人的表情。

 

“楚云秀请见。”门外忽然一女声响起,江波涛连忙站起走到周泽楷身侧,“不报而归,必有要事。”周泽楷点头应允,江波涛三两步出去相迎。

 

眼看局势有变,黄少天不敢作声地挪回喻文州旁边,两人正要先行回避,周泽楷却让他二人坐下。

 

只见江波涛身后跟着个女子,身穿大红骑装,头发简单挽起坠着红缨,整个人英姿飒爽带着冬日的寒气,大阔步走到周泽楷面前利索地拱手行礼,“拜见逸北君。”

 

“楚副辛苦。”周泽楷伸手,江波涛连赶在前面扶起楚云秀。

 

楚云秀起身,眼神打量到一旁坐着的二人,话堵在唇边未出。江波涛看周泽楷却无他意,张口道:“说罢。”

 

“是。”既然逸北君都不介意,楚云秀更是半刻不敢耽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自夜袭四日后,孙翔才带着一半兵马赶回大营,姫子林冬日雾气弥漫瘴气不散,是所有人知道的事实,楚云秀焦急却毫无办法,听到孙翔回来,第一个冲出去对着人破口大骂,数落的堂堂将军不敢抬头,身后活着回来的三十来个兵大气不敢出,直等到楚云秀消了气才一个挎一个的排队去军医那看病。

 

孙翔一向大大咧咧,对下面的兵士极好,也最会哄楚云秀开心,回来的路上就想到这个脾气火爆的人定会生气,打着哈哈先低头认错,又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楚姐对我最好,我孙翔能不知道?咱们全军上下都知道您善心貌美文武皆全,那几个毛头小子背地里直夸你咧。”

 

见得人平安归来,又嘴上抹油一阵秃噜,弄得楚云秀哭笑不得,只说让孙翔先去军医那看看,确认无事再说其他。

 

军医确实说无事,回来的人人无事,只是从第二天起,莫名其妙开始头晕目眩呕吐不止,军医再看也查不出任何,五日后,那些人中接连几人而亡,孙翔在楚云秀面前还硬撑着说无事,正在阵前,恐防动摇军心。再三日,果然渐渐好转,楚云秀脸上终是云开雾散。而当其余十几人已能挽弓弄枪时,孙翔却迟迟不出营帐,楚云秀本只以为他在为夜袭一事反思,也没去打扰,但依孙翔的性子,安安稳稳超过两日已是不同寻常,问送饭的守卫兵说,将军不让进,饭食皆放在账外。楚云秀当下急了,冲进账内才发现孙翔面色青紫,双眼紧闭呼吸不畅,连日秘密把孙翔带回天子城。

 

阵前将军有恙,如今偷还回朝不是小事,江波涛问道:“孙将军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楚云秀答。

 

周泽楷开口:“把孙翔送到王杰希那去,看他怎么说。”江波涛连连应承,连忙去办。

 

楚云秀眉间愁色不减,突然单膝跪地,两手行礼抱于身前,“军探回禀,靖意与襄盟,杳小公主已离王城。”

 

周泽楷面色如常,心里已经拧成乱麻,现下孙翔的身体还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拖延过久,孙翔没回去前若被其他三国将领得知,后患无穷,而眼下恐怕襄国已无心恋战,只做做样子,襄靖两国同盟若成,聂阳在中必不会再助天子,辽固不肯干预其事,撤兵也不在话下。天子力尚微,又无人能代孙翔之位,岂不困矣。

 

正是无解,江波涛匆匆带王杰希而来,楚云秀起身立在一旁。

 

王杰希面色凝重,看见喻文州也只是点头示意,对周泽楷言道,“孙将军中毒已深,随血液循环侵入全身,如今五感受阻,视力全失。”

 

周泽楷倒吸一口冷气,强压着镇定问道:“可能解?”

 

王杰希摇头:“凭我所学无解,但老师恐有其法。”

 

“那就快去求求你们老师。”江波涛道,身后的楚云秀紧握双拳,冷汗已经顺着精致的面容落下。

 

“昆仑山路途险阻,孙将军断不能上,但我一人来回,时长恐怕孙将军等不得。”事态紧急,王杰希也需把情况分析清楚。

 

楚云秀听的心惊,也不顾尊卑礼教直接上前,“你告诉我在哪,我去。”

 

“昆仑山除了我和师弟,你们都上不去的。”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那人依旧事不关己的平稳,身边的黄姓小子一脸没听懂的表情,不由得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还是我去吧。”

 

说罢,江波涛和楚云秀跟着出去,王杰希安排好照顾孙翔的相关事宜,“我亦不确定能带回解药,但定要等我回来,切莫再颠簸孙将军。”

 

屋内三人,安静的只余彼此的呼吸声。

 

一向沉默的周泽楷先开口,他知道喻文州有筹码等着,“襄靖一事。”

 

喻文州在心里已经把当下局势刻画的一清二楚,现在对天子只百害而无一利,也正是难解的关卡,楚云秀说婚盟的杳公主已送出王城,他们必不敢从联军过关,若从辽绕远的话,便是日程多出一月也未必能到。

 

“逸北君就没想过从中拦截婚盟的杳公主吗?”喻文州开口,“以什么理由去截不用我细说,杳公主一旦在手,襄没了人质盟约溃散不过一夕之间。”

 

周泽楷细细想来,楚云秀既然护送孙翔回朝,此事在军前也瞒不过几日,大乱不过早晚之事,且不说楚云秀定要留此等王杰希回来,确认孙翔无恙,就是连日赶回去也来不及了,既然来不及还不如先去毁了襄靖盟约,即使此战无功而返,也不会增加任何一国的势力,至于会不会有他变,就只能静观其变,及时应对了。

 

“你想要什么?”周泽楷问道,喻文州可不做无利的买卖。

 

“算是弥补我上次之过。”喻文州淡淡答,“我只要回冰雨。”冰雨本就是黄少天的东西,怎么能算是你来我往的交易,这人算的一清二楚,周泽楷只能应允。

 

02

冰寒宫在城北一座破庙的石像下,黄少天跟着江波涛一路寻来,“你们怎么都喜欢弄到地下,好挖吗?”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那你在这等着。”江波涛也没好气,周泽楷怎么就答应把冰雨还回去了。

 

“不不不,我还是一起去免得你反悔。”黄少天紧紧跟上,江波涛把手伸进佛像背后,动作被完全挡住,只见佛像底座的石板缓缓而开,露出小节可供一人上下的石梯,从中冒出阵阵寒气,黄少天不禁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道:“果如其名,果如其名。”

 

两人前后而下,石梯已被薄冰冻住,江波涛手扶石板脚尖轻点,整个人安稳地落在洞底,黄少天身手不差,带着种想展露两手的心思,也学着样子脚下发力,凌空跃起。江波涛只听身后响起一声惨叫,震的冰层都开裂三分。

 

“哎哟!疼,疼!”黄少天蹲在地上手捂住头,面色痛苦不堪,五官都快拧到一起,见得江波涛回头,又觉得自己不能失了风范丢喻文州脸面,强装无事站起,挤出一丝微笑嘲讽道:“你们这个设计难度太低,还不如老鬼那一半谨慎。”

 

江波涛抬头看了眼洞口被磕掉的冰棱,冰碴还不规整的挂在石顶上,也懒于拆穿黄少天拙劣的演技。“今后改进。”

 

再开一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也不知从哪投下的光亮,不见烛火,四周冰层都由内而外发着幽幽白光,更显冰层的厚度和透明,甚至能看清里面冻结的冰花,幸好黄少天不怕冷,只是缩了缩脖子,正前方的冰台上挺立着两柄长枪,一红一蓝枪尖上燃出绿色焰火,冰雨就在两柄枪之间,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竟还散出袅袅寒气,白气绕着枪尖的绿色焰火仿佛在压制着什么。

 

走到冰台前,江波涛刚伸出的手触电似的缩回,眼神示意让黄少天自己去取,黄少天当然乐的开心,冰雨久失,心里空落落的没少自我检讨。他右手握住冰雨倒插的剑柄,只觉得有股力量压制不能轻易拔出,于是双手紧握,体内流窜的剑气汇聚一点,冰雨从冰台拔出的时候,整个冰寒宫震动,寒铁与冰台撕磨,剑出的那刻,从空洞的剑孔出裂开道深深冰壑,一直蔓延到荒火碎霜处才停止,而本燃着绿色焰火的双枪,霎时不受控般爆出火星,噼啪不止,焰火渐渐转为红黄色,剧烈地燃烧在枪尖。

 

黄少天抱着冰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真的能把冰雨带走吗?”

 

“那你放回来。”江波涛道,他当然想留下冰雨,虽然在没得到冰雨之前,荒火碎霜已经不受控的燃烧了两载,冰寒宫由青川的千年寒冰垒就,虽不至融化,但极致的温度,江波涛已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双枪,而冰雨在侧,也不知是何原因,双枪的焰火成数倍下降,江波涛好像有与生俱来降服这双枪的本事,就如黄少天不畏冰雨至寒,他也不畏双枪至炎。

 

黄少天抱紧了冰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好了还给我,再想要回去是不能了,我现在要去找龙骨,没有冰雨怕是走不到地方,大家都是练武的,你应当理解外面的破铜烂铁有多没用,既然喻文州帮你说话,我也不计较你偷我冰雨一事,只以后定不会让你有机可乘。”

 

走出冰寒宫,黄少天只觉得江波涛眼里充满了无奈,荒火碎霜两柄枪似有燃不尽的火焰,像是有一种凝聚的力量蠢蠢欲动。

 

回到逸北君府,喻文州已经收拾好二人的行囊,旁边一匹枣红色的马看到黄少天,兴奋地跑过来。黄少天连忙把用布裹好的冰雨背在后面,抱紧冲过来的小红枣一阵蹭,“有没有听话?这段时间有没有吃饱?是不是特别想我?”小红枣哼哼两声算是答了,舌头直往人脸上舔,黄少天看着喻文州问道:“他怎么跑来的?”

 

“不知,兴许是闻着你的味来的。”喻文州开门正撞上小红枣的大脸,着实吓了一跳。

 

卢瀚文扁着嘴有些不开心,小跑着插在中间,使劲把小红枣往一边推,“少天哥少天哥,你回来还没看我呢!”

 

黄少天哈哈大笑道:“小鬼这你也要争宠,来给你骑马。”说着把卢瀚文抱起放到马背上,小红枣爱屋及乌扭头也舔了舔卢瀚文的小脸,留下一脸口水,卢瀚文快委屈哭了地使劲用袖子擦脸。小红枣看着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也委屈地低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北海之滨,东海之莽草。虽具体之处尚不能定,但先入辽绝对是要紧事,路途中有黄少天本就不寂寞,这次又多出小红枣和卢瀚文这个小鬼头,一路上嬉笑好不热闹,喻文州颇有种提前感受了为人之父的艰辛,但还要八风不动,面带微笑。

 

与此同时,靖国杳小公主的护送车马也入了辽疆边境,逸北君派遣的部队还不知去向,公主的车架已被挟持。

 

黑如墨的烈马上,身穿玄铁甲胄的人昂藏七尺,身后的铁骑训练有素地将公主车马包抄,迅速而又安静,待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逃脱不得。

 

“来者何人,竟敢拦截公主王座,不怕我王悬杀吗?”领头的侍将勒住战马,在不知地方首领的情况下左右喊话,只当是路遇盗匪。

 

“果真是公主座驾。”声音厚重从正前方传来,甲胄包裹的严实看不清面容,但盗匪断不能有此戎装。

 

侍将有些慌乱,“敢问何人挡路?如若要金银财帛,必将双手奉上。”

 

“哈哈。”韩文清大笑,沛侯胆子真大,选了这些幼稚小儿也敢从辽过关,怕是真心诚意的不想让公主安稳到襄了。

 

韩文清举起手一声令下,四周包围的铁骑瞬间奔腾而来,先手百箭齐发,为保万无一失,射出的箭未敢靠近公主车架半寸,侍将倒也真不是滥竽充数,立刻摆好攻防,大刀挥舞,射出的利箭一半被格挡在地,但也有部分没入侍卫身体,直直从马背上倒下。

 

按照张新杰的布阵,此次劫杳小公主,最好无人伤亡,送嫁队伍路途遥远,多偏向于水和食物,沛侯焦急在心,以为此事密闭无人知晓,断不会增加负重多带弓弩等远距离武器,而韩文清的炎鹰铁骑训练最精的就是他们特质的弓弩,射程较普通弓箭长,却也更加迅速。

 

队伍本行至平原,空旷望不见尽头,但也不知怎么,竟然在躲避间退至峡谷,韩文清等人竟没能追来,侍卫忠心耿耿地把杳小公主保护在后方,不敢妄动。张新杰已在此等候多时,大量兵士如雨后春笋般从山头冒出,前方箭矢如雨,峡谷地方狭隘,无处躲藏,在白雪中人影闪动看得更加清晰,霎时血花漫开,侍卫齐齐倒下。

 

车架晃动,一双玉手颤抖着撩开厚重的车帘,那张精致若玉砌的脸瞬间吓的失色,先是大叫,后又捂住嘴不断地呕吐,她穿着大红色绒衣,领边滚着白色的兔毛,无不是彰显公主地位的奢侈。

 

杳小公主年纪尚小,养在内宫第一次见这场面,扶着车架下来,竟是直挺挺跪在雪中。

 

“公主。”张新杰上前,试图扶起杳小公主。

 

公主眼中映出张新杰的模样,她紧咬牙关,眼中充满了愤怒,不为她的深陷敌营,而是为靖襄两国之盟担忧,这个本应骄纵的女孩,虔诚地合十手掌向天祭奠了周遭死去的英魂。

 

张新杰再次伸手,却被人直直打掉,她瞪大眼睛收住了方才的惶恐,有着不符年龄的倔强和坚强。

 

“我要你们安葬他们。”这是杳小公主说的第一句话,全然不像被惊吓的语气,清脆而坚定,强硬的让张新杰为之一震。

 

韩文清正巧赶来,听得这句话,高高地坐在马背上俯身看着小姑娘,“我若不允呢?”说的厉声。

 

小姑娘似是下定决心,竟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韩文清见状不由心下轻看,不过还是小孩儿,以为有了武器就有了保障,就能胜吗?

 

可谁知,那姑娘却手腕一转,匕首最终抵在自己如雪的肌肤上,咽喉上下滚动,强压着颤抖镇定道:“安葬了他们。”韩文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大信养尊处优的公主,真能下得去手。

 

眼见没人动作,那姑娘真的手下使力,从皮肤中渗出点点鲜红,在他白净的脖颈上,就如他鲜红的嫁衣在白雪中刺目。

 

“够了。”韩文清道,他们必须要活着的公主做人质,“来人,把这些人葬在这吧。”

 

在那么一刻,韩文清也动了恻隐之心,后来同张新杰谈到,靖康王一生政绩了得,驭人有术,蛮有武将却民风开化,小公主都能有如此胆魄,只可怜了公族乱政,坐上王座的偏偏是软弱无成的幼子,虽为敌国,亦哀叹惜。

 

而联军阵前两军对峙多日不进,尚不知盟约一事,尚不察孙翔回朝一事,更无法预测遥远的辽疆正改变了今日的格局。

 

03

便是入了春,冰雪消融春风吹过,枯黄的茬子一瞬间又绿满了平原,只是龙骨之地在最东北角,一路过去又渐渐失了春色,走了几日才见一牧民,说前面就是死人谷,奉劝他们不要过去。

 

死人谷名字就听得恐怖,黄少天有些害怕,但又想到自己身边是毫无武力的喻文州,连小红枣都怵的卢瀚文和情绪一直低落的小红枣,黄少天觉得他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是这支队里最坚强的脊梁,不禁壮了些胆,倒也不怕了。

 

眼看他们坚持要去,牧民不想让这群人不明所以的送死,强留下人,给他们仔细讲起了死人谷的恐怖之处。

 

五年前,死人谷还不叫死人谷,不过那地方地势较高,即便是入了春也冰雪不融,本就没有路的峡谷在一片白茫茫中更是分辨不清方向,不少凭水产而活的人,赶着春季鱼群产卵期逆游,翻过峡谷去捕鱼,常年以此为生的最懂得观风向断气候。

 

哪片云在头顶不得前进,风向自南向北穿山过需紧急躲进石洞,不然会被暴雪掩埋,山谷间多见青天白日雷,直落在地上,砸出不小的深坑,雪层都劈的焦黑。这里的人与自然抗争了不少年,但五年前,死人谷里出现了一种狼,最好的猎手上山也没能再回来,据黑夜中在山脚下瞥到过一眼的人说,那种狼通体雪白,眼瞳漆黑不见眼白,瞪得可怕,撕咬力是普通狼比不得的,更甚有说,这种狼独来独往,从不结伴成群,也许并不是狼,只是他们也不认得该是什么动物。

 

死人谷是必经之途,喻文州后悔让牧民给他们讲传说了。峡谷间景色美不胜收,小草野花都结的冰晶剔透,几人却没心情欣赏,一路上心惊胆战不敢有丝毫懈怠,为赶在日落之前能走出峡谷。

 

天总是不随人愿,峡谷本就凹陷在山川之间,太阳稍落下峡谷中就渐渐黑暗起来,黄少天一面义正言辞的拍着胸脯安慰道:“小卢别怕,小红枣别怕,哥哥以后是要屠龙的人,区区几匹狼不在话下。”一面躲在喻文州身后。

 

喻文州握紧人搂过来的手,有意调笑道:“你黑夜看得清,还不走前面。”清晰的感觉到那人的手往回缩了一下,看着喻文州笑的认真的样子,黄少天心下打鼓不停,却不甘被人看轻,“我怕什么!”语毕,把人手重重的甩开,只留下少年逞强的背影。

 

天全黑了下来,卢瀚文点起牧民送的牛皮灯,挂在小红枣脖子上,透过牛皮火光昏黄,朦朦胧胧地照不清前路,但好在牛皮防风效果极好,夜里有风渐起,也不至于烛火被吹灭。

 

嗖——一道影子在面前闪过,黄少天第一次吃了夜视力极好的亏,吓得退回来拔出冰雨在身前。

 

“雪白的狼,你有没有看见。”黄少天指着刚才影子消失的方向,喻文州极力眯起眼,确实什么也没看见。

 

黄少天猫着从人身后出来,“真没看见?”

 

喻文州摇头,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表面上还不能说出猜测的实情。黄少天有着龙族的夜视力,看错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作为常人的喻文州完全没有发觉狼的影子,只能说明牧民口中的这种狼在雪地中速度极快,这也就是为什么无人能逃过这种狼的原因,他们敏捷又轻盈,让猎物措手不及就被死死咬住咽喉,挣脱不得。

 

“看!”黄少天又指向一边,却又是毫无动静。

 

突然从黑暗的草丛中哄散出一群飞虫,闪着豆大的紫光,把结冰的草木照的流光溢彩,“它又出现了?”喻文州问道。

 

“恩。”黄少天点头,握住喻文州的手更加紧了紧,两人后退紧贴着小红枣,卢瀚文俯在马背上不敢啃声。

 

那群飞虫很像平日常见的萤火虫,团在一起似是有规律的飞来飞去,三人屏息凝神看着四周,只见飞虫越飞越远,最终散在峡谷中不见了踪影,而那匹狼正出现在黑暗中。

 

黄少天紧握冰雨,解开缠缚的布条,幽幽蓝光照的白雪皑皑,眼前狼的眼睛漆黑如古井,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场景诡异至极。

 

“一会你拉住小红枣,别让他受惊摔了小卢。”黄少天下巴靠上喻文州肩头轻声说,不敢有半分惊动,冰雨蓄势待发。想来以前面对十几人时都游刃有余,现在面对一匹形单影只的狼,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便是距离变得更近,狼张开大口呼出丝丝热气,从黑暗中走到冰雨照亮的范围内,奇怪的是对峙许久,狼也并未表现出攻击的态势。

 

“我要不要先手杀了它?”黄少天防御姿势不动,小声问道。

 

“且慢。”喻文州提醒道:“血腥味更容易引来其他猛兽。”

 

就在两人你言我语的分析时,那匹狼却突然转头离开,每隔几步便回头看看,弄得黄少天更加不知如何应对。

 

“少天哥,他好像让咱们跟着走。”卢瀚文趴着拽住黄少天衣领说,“是小红枣告诉我的。”

 

喻文州掐算人心精妙至极,但这兽心叵测还是谨慎为上,狼走在前面就快消失在视线中,回头见得几人都半步不动,又转身回来,“看来我们真的要跟它走了。”黄少天苦笑道。

 

三人紧随在后,堪堪保持百步之距,最初狼总会停下来等三人齐平,后来可能知道三人不会逃跑,才安然的自顾前行。

 

这一夜风平浪静,安稳地出了死人谷,“它为什么帮我们?”黄少天才安心收好冰雨。

 

太阳刚照在平原上,带来第一丝光线,东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马蹄声,扬起雪尘看不清来者。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刺破雪雾,死人谷中竟是又跑出四五匹狼,个个皮毛若雪,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文州?”领头的马上赫然是张新杰本人,身后追随的骑兵齐齐停在身后。

 

通体全白的狼名叫雪原狼,仅生存在青川之间,统共不过百匹,一次偶然的机会,韩文清捡回几只狼崽养在麾下,不过几个月间,都大了起来,却是带着雪原狼与生俱来的野性又同人类亲近,于是不论到哪,都带着这几匹狼。

 

从靖王手中劫下杳小公主后,才过半日便突遇暴雪,铁骑军纵使再刚毅不惧,带着公主也必须先避风雪,而这死人谷中传闻的恶狼,怕也是不知何人从青川带回的雪原狼崽,自以为放生在峡谷,却成了致命的恶魔。暴雪经过便是数日不停,雪原狼自小长在风雪中,自然不肯乖乖陪在军前,张新杰便放他们回死人谷呆几天,等暴雪结束回幽州时再来将他们唤出。

 

正来带回雪原狼的张新杰,万想不到喻文州竟然也来到这里。而喻文州也不可置信,杳小公主竟然先一步被张新杰劫走。

 

临时驻扎的营地内,马奶酒热滚滚地架在火堆上,小红枣被带去跟战马一并喂养,相处的甚是和谐。一夜担惊受怕的卢瀚文正靠着黄少天睡去。

 

“天子所需,杳小公主我们双手奉上。”张新杰说道,一旁的韩文清并不想跟喻文州有过多接触。

 

喻文州看着酒杯精致的花纹问道:“你能做主?”

 

韩文清听得清楚,劫杳小公主一事,本就辽王不知,他们身在幽州与大帐相隔千里,靖会与襄结盟,不过是张新杰推算出的沛侯应对之策,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更无法禀告辽王。而眼下结盟最牢靠的就是婚盟,护送车架会行远过辽,亦是张新杰所测,为防靖襄结盟成功,即便白跑一趟,也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辽虽不为任何一国助,也并不想以任何一国为敌,劫持公主为防止扩大他国势力,但劫回来后却还没想出如何送还最合事宜。倘若靖襄得知,是辽有意劫下公主,必被两国敌对,杀了公主更是百口莫辩。

 

按喻文州所述,逸北君的人马应该已经到达辽疆,只是不知杳小公主行架路线,所以被他们有可乘之机,如果现在把公主送至逸北君前,一切后果皆有天子承担,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拔营前,韩文清留下一队骑兵护送杳小公主,与逸北君人马交接。

 

喻文州说明来意,居然同回幽州一路,路上张新杰不免多次提醒龙骨不是那么好拿的。

 

“可我必须拿到龙骨。”黄少天说,“我知道你们师兄弟情深,我可以一个人去,喻文州就先和小卢同你们住在幽州,等我取龙骨回来。”

 

“天真。”张新杰难得生气,斥责却是对着喻文州:“我去过青川,远远在山顶上便看见青弋湖中盘旋不去的龙魂,萦绕着黑色的怒气,那里常年日光不散,没有黑夜。”

 

日光不散,没有黑夜,深深冰封的龙骨仿佛正在舒展龙翼。

 

04

江波涛带人在辽疆巡查多日,杳小公主车架毫无踪迹,以至半月有余,才得见堂堂公主被名震东陆的炎鹰铁骑押送过来。

 

“炎鹰铁骑护送,韩文清好大的手笔。”炎鹰铁骑是韩文清一手创立并训练出来的,此事本就不是秘密,江波涛早该想到公主没能入襄,必是在辽的地盘出了问题。

 

炎鹰领军也不甘示弱,都是各司其职,没谁该比人略高一筹,“羽林军统领来接杳小公主,逸北君就不觉屈才了吗?”看似和谐的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周仁王十二年,天子封靖国杳小公主为杳夫人,下令从靖撤兵以至诚,且谓余国大嘉靖王,聂辽两国但怀不平,而亦无他法。庄襄王闻之大怒,以为靖国先将公主允天子,后又欺之,从此结下大仇。

 

虽靖国战火已平,然后或割地或金银尝以各国,亦为难负之重。近又闻燕余民抗,多收兵才,不知何时当复国重来。今只剩聂阳、辽二者为大,为天子一统之阻,然各方蠢蠢欲动,亦不可掉以轻心。

 

王杰希马不停蹄上昆仑山取药,尽述孙翔现况,云道子苦心三日为其备药,忧心忡忡最终是问道:“你决定留在逸北君身边?”

 

“恩。”王杰希也不多加隐瞒,直白地告诉老师。

 

云道子叹气,“当初我说你最不适合谋天下,你忘了?”

 

长大后王杰希比少时成稳许多,“没忘。”只这刻眼神坚定,却又带着年少三人玩闹时的坏笑,“那时最不该入世的就是文州,他这些年玩弄时局早已遍体鳞伤,现在正巧有个能帮他疗伤的人,我这个师兄不替上去,还能有谁呢?”

 

张新杰吗?那个按老师计划本该一生周转朝堂的人,如今在边塞的草原上最为肆意潇洒,也罢。很多事计划的再好,也躲不过措手不及的变故,只要所有人都还好。

 

王杰希走前看到一个背着筐娄的布衣男孩,问云道子:“小师弟?”

 

“新捡的,叫刘小别,他不知你们。”

 

“哦。”王杰希点头,“那便又是师兄了。”

 

喻文州被张新杰留在幽州想了很多天,这些天每日看炎鹰铁骑训练,喻文州总有种盗取他国机密的自觉。

 

他们的箭弩都不同寻常,弓弩射程较远是众所周知,而箭却也是金属制成,箭头带有小孔,箭杆全部中空,喻文州亲眼得见他们射死只梅花鹿,故意没射中要害处,只见鲜血顺着中空的箭杆潺潺流出,不多久便气绝身亡,若用在战场上,是不可多得的利器,这也是往后八年中,为何其余各国皆溃散,独辽支撑到最后,还给周以重创。

 

“你不怕我告诉逸北君?”喻文州笑问大胆展示的张新杰。

 

“你不会回去了。”张新杰说,他笃定了喻文州此次能下定决心来寻龙骨,必然是放弃了多年来所行之事,眼下天子又处于被动,不然他断不会在关键时刻离开。

 

黄少天听得迷迷糊糊,“你要回哪去?”连忙想要问清楚,生怕喻文州弃他而去。

 

“哪也不去,就陪你天涯海角。”喻文州很认真地说,但他平日说话惯常认真,骗人的字句信口拈来,黄少天纠结好大会儿觉得这人可能又在逗他,鼓个嘴道:“天涯海角我才不去,都说人龙大战一触即发,白峡早有预谋,待我学成屠龙之术,便要上战场为我父母讨回公道。”

 

即便他最后没能上得战场,没能学成屠龙之术,背上的冰雨也失了色泽再无寒芒,但这一刻的少年心性,是何人何事也无法撼动的勇者无畏。

 

转眼间,炎鹰铁骑勒住战马手中武器已换,仍然是箭,却换成了最普通的木箭,看着无特别之处,而每匹马右侧都多架了个木盒,盒中放着大小不一的白色圆球,木盒与军士右腿之间垫着带有纵横棱纹的皮革。

 

手中持箭扎取木盒中的白色圆球,后使劲在皮革由下至上刮蹭,能清楚的看到一层透明物质被皮革刮下,而圆球瞬间变为火球,射到死鹿上瞬间蔓延开来,皮毛烧毁肉被烧的翻卷裸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白球不燃尽,火焰不止,极其可怖。

 

“这是什么?”喻文州竟一点也看不出。

 

“这是火琉球。”张新杰答,韩文清之所以带着炎鹰铁骑守在寸草不生的幽州,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它。

 

火琉球是一种石头经历千年的风雨侵蚀,最终被埋在黑暗的地底,又通过地层的种种变化才变成现在的模样,幽州以前多矿,后挖的亏空,半里无金,本住在这的牧民,无利可图生存都成了问题,纷纷搬离,就在这时,韩文清发现了地底的另一个宝藏,就是火琉球。火琉球的样子是自然而生的不规则圆形,挖出来的时候外面还裹着泥土,而白色的火琉球与泥土间还相隔了层透明的不明物质,极软,却完好的保存了里面的火琉球。没有透明物质的火琉球极其易燃,只要天气稍微干燥些就会燃烧,燃之不尽,且遇水不灭,至今没有发现相克的东西。

 

“火琉球用在战场上,不免有些残忍。”刚才的死鹿已经形体难辨,若射在活人身上,怕是有违仁德。

 

张新杰早料到喻文州会有此顾虑,“这是用来对付龙族的。”两国交兵,非胜即败,若用火琉球伤人,尽失民心,虽胜也败。

 

炎鹰铁骑的训练已完,张新杰叫人拿来一柄长刀,“这是陌刀,可穿铠甲十五,只是要以腰力旋斩,我没那个力气。”

 

喻文州看着,这明摆是展示他们用来对付同族的武器,刀长七尺,刃占三尺,刀身窄厚,以劈砍为胜,下可砍马腿,上可削人头,“怪不得说炎鹰铁骑乃东陆第一,我算是见识了。”黄少天借过一把尝试挥舞,连连叫苦,“太重了,要使力便速度慢下许多。”

 

旁边一个路过的铁骑军听到这句话,从张新杰手中接过陌刀,单手旋转在头顶轻盈地打了个圈,冲着黄少天昂头走了。

 

“术业有专攻,你嚣张什么,有本事比剑啊。”黄少天骑上马就冲着人追去,拦都拦不住,最后到底比了没有,谁都不知道,只可怜那个铁骑军,被军令严苛的韩文清以戏弄兵器为由,罚站了一整夜。

 

临行前,小红枣和卢瀚文皆被留在幽州,与黄少天依依惜别了好一会,“过两天我就回来了。”黄少天摸摸小红枣的头又摸摸卢瀚文的头。

 

张新杰对青川太过不放心,带着只雪原狼跟在两人身侧,“这只叫雪苍,有它在你们不会被其他的雪原狼袭击。”喻文州道谢后,两人启程。

 

这时王杰希已带着药回到逸北君府,楚云秀穿着大红精装前来相迎,本精致的面孔多添了几分憔悴,想来这些天也不曾睡过。

 

“你走之后,孙翔几次痉挛,有黑血从嘴唇溢出,开口迷迷糊糊说过话,只是没睁开眼睛,再叫也不应答。”楚云秀干净利索的把近来状况讲的清楚。

 

王杰希听后,一路提悬的心终于稍稍落下,“最怕的就是他没有反应,痉挛就说明他肌肉未大损,有血溢出说明血管没有堵塞,黑血怕是排了些毒出来,他昏迷过久,五感皆不受控制,都是正常现象。”

 

孙翔救治有望,楚云秀大喜,又是无白天黑夜的守着半步不离。孙翔也果不负众望开始好转,王杰希从此代替喻文州为天子谋。

 

青川一线过,又把途中的生机盎然冰冻的粉碎,雪苍摇着尾巴总高冷的生人勿进模样在前方带路。

 

“其实你看它摇尾巴的样子,好像狗哦。”黄少天捂嘴偷乐,不敢明目张胆怕被雪苍听到回头气急了咬他。

 

喻文州怀着心事,表面虽然看不出,但也确实没太留神黄少天的小动作,也就没回答,王杰希梦中所述的冰川之间,青弋湖上喻文州满身血污,难道当真是要发生的事?

 

“少天。”

 

黄少天自娱自乐突然被叫住,喻文州又眉头紧锁,以为是什么紧急大事,连忙端正姿态。

 

“你最近可有身感龙血异常?”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问他龙血的躁动之事,从苻水出来后,黄少天都快忘了他体内还融有龙血一事,龙血好像只有在应龙旁边才会有被吸引的态势,所以龙市中仅仅是为同族悲鸣,而见过蓝河后,是不受控的噩梦和爆血,更引发出了冰蓝色龙瞳。苻水的地牢内,可能是黄少天有意克制躁动,除了更清晰的梦境外,也未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不用替我担心。”黄少天道。

 

青川一路有雪苍在前,安稳到达顶峰,十里冰川尽铺眼前,犹如打碎的云掉落人间,青弋湖更是像大块的翡翠放置在那里,而湖下一个巨物的影子慢慢浮现,最终贴满整个湖面。

 

“是整条的应龙龙骨。”黄少天喊道。

 

05

青弋湖被冰川环抱,巨大的应龙冰封在湖底,透过翡翠般的冰面能看清勾勒出的轮廓,龙骨完好无缺,甚至连指骨都清晰可见,双翼平缓地舒展,就像是他自己找来安稳地沉睡了五十年。

 

两人刚到顶峰的时候,正赶上太阳从对面跳出,跃过川线最先被照亮的就是青弋湖,因为张新杰那句话,两人等了整整一天没敢轻举妄动。太阳并无差别的从东至西挪动,湖面也渐渐暗了下来,“张新杰说日光不散,没有黑夜是什么意思?”黄少天眼看太阳就要全部落下,只剩青川西面还落着余晖。

 

喻文州也不知,但张新杰是断不会诓骗他们,光亮一点点消失,黑夜笼罩而来,黄少天有些急不可耐的要下到青弋湖边。直至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消失,站在峰顶的两人才把一切变幻尽收眼底。

 

青弋湖没有所谓的岸边,青川以下全是冰封的湖水,连成一片,而山水之间接连的缝隙,此刻竟然射出一道光来,那是蓝色的光芒,犹如龙族的冰蓝瞳一般,整个青弋湖被蓝光围绕,湖底的龙骨此刻仿佛有了感应,龙翼开始有蜷起的趋势。

 

“这是什么?”黄少天难以遏制住心里的情绪,喜忧参半。而他指向的地方,正被幽幽蓝光覆盖的冰层,突然发出开裂的声响,像是雷神的鬼斧神工,七个浑圆的冰洞突兀出现在青弋湖面,紧随其后的是七只发光的鸟儿从洞口依次飞出。

 

围绕湖面的蓝光瞬间消失,七只鸟儿自身发光愈飞愈高,最终照亮整个青川,虽不至同白日,但也亮的月亮黯然失色。

 

“是玄鸟。”喻文州道。玄鸟是上古神鸟,他本不敢确定,但玄鸟与普通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只有三足,记得有神兽册记“天降玄鸟,一为太平之音,一为不详之器。”现下众国纷乱,更何况这是无人叨扰之境,玄鸟降于此地,环龙骨而生,必不是太平之音,那便只能是不详之器。

 

黄少天仰天而望,玄鸟扶摇而上最终呈北斗之势,两两相对,蓝光竟是留在飞行踪迹之后,牵扯出一个复杂的密网,只七点忽明忽暗地闪烁,“既是为不详之器来的玄鸟,只怕是为了封住龙骨吧。”

 

正是有此怀疑,青弋湖大为一震,龙骨真的已经蜷缩起来,“他不会没死吧。”黄少天从没想过现在就要同龙决一死战。“不对。”凝聚视力,冰蓝色瞳在不受控下再一次出现在黄少天眼中,透过层层冰封,在玄鸟的幽幽蓝光下,蜷起的龙骨上纠结着黑色的影子,体内的龙血便是又开始燥热,一股悲伤与愤怒的复杂感情冲进黄少天脑海。

 

“是龙魂,龙魂不散。”黄少天极力克制住体内的血液翻涌,思考说话还算平静。

 

喻文州发现身边人细微的变化,但黄少天龙血会被应龙牵引已成确定的事实,便也没有深想,而是把关注点放在龙魂上,顶峰本就距离青弋湖面较远,只是湖面够宽广,龙骨够硕大,喻文州才勉强看清,他没有黄少天天生的视力,自然不可能看见虚无的龙魂。

 

“可有办法?”喻文州并没有想到会是一整条应龙,按照最初的需求,黄少天只需要一把剑鞘护住冰雨的寒气,魏琛如何不知,怎会让他们来寻找整个龙骨?

 

黄少天暂时没有办法,在苻水地牢中清晰的梦境,他还没有告诉喻文州,透过一条应龙的视野,他见到了龙族千百年来的骄傲,见到了五十年前人龙大战的遍地焦土,见到了年轻时的魏琛,他杀了这条高高在上的龙,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冰雨,黄少天喉头滚出一丝铁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索克萨尔。”黄少天说,“这是魏老大屠龙时的代号。”

 

便是点滴细节在不断上演,龙魂凝聚留下的记忆在团团不散的黑雾中。“鄙人索克萨尔。”“幸会,米恪什。”碎开的面具就在脚下,电光火石之间,冰雨出鞘横在魏琛咽喉处,而米恪什的咽喉也同样被对方死死扼住。

 

他的手开始脱力,即使还握着冰雨,却没能再向前移动,对魏琛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你必须砍断我的肋骨,瓦解我的四肢,敲碎我的头颅,否则我不会死去。”米恪什的脖子已经变形,头颅软软地挂在肩上,魏琛没有松手,“即便我的躯体已经没有生机,龙族不死,龙魂不灭。”黄少天紧张间咽下口水,发现声音竟然是从自己胸口发出。

 

那是战场啊,不断有人族的同伴倒下,不断有龙族继续发起进攻,魏琛匆忙之间从死去的米恪什手中抢过冰雨,只是砍下了一条手臂,胜利之后,龙族撤退,魏琛再回去找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踪迹。

 

魏琛日日带着手臂不知如何处理,午夜梦回总会被噩梦惊醒,巨大的龙盘旋在他头顶,冰蓝的龙瞳死死盯住熟睡的他,魏琛急于摆脱,偶然间带着手臂冰封进青弋湖中,从那时开始,这里一直冰封不解。

 

而后是魏琛也不知的事,米恪什所谓的龙魂不灭竟是真的。只凭一只胳膊留下的白骨,竟然开始生长,不断从中抽出新的白骨,就像春笋般一节节长出,再慢慢淡化节点,最终整个身躯得以在冰下完全复原,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冰雨,被他临死前下了诅咒的剑,一直被魏琛带在身旁。

 

冥冥之中的指引,从魏琛到黄少天父母再到黄少天,最终之地都是要到这青弋湖来,多年来的执着不过是这条应龙规划好的骗局,黄少天突然心里空落落的,背后的剑仿佛下一秒就会反戈将他的心脏刺穿。

 

自始至终就没有所谓的屠龙之术,冰雨十二式也不过是笑谈,就连魏琛都被戏弄其中。冰雨不会失去寒芒,剑刃凝霜幽幽蓝光,不过是千里之外在龙魂操控下给他们留下的可笑线索,只要青川冰封不化,冰雨就永远不会消失。

 

黄少天竟不知他这些年为何而活,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坍塌,却没有想象中的崩溃,他难得平静,对喻文州轻声说道:“不用龙骨了,我们走吧。”

 

“恩?发生什么事了。”喻文州明显感到黄少天受到了重创,整个人都显得萎靡,眼中少了他以前总会有的光亮,带着信心与希望。

 

“都没有了。”黄少天深吸一口冷气,压下所有的怒火,“一切都只是一条龙的复仇,我们被他耍了这些年,满心欢喜的以为是人族胜了,失去的土地,最终会被夺回去的。”

 

在喻文州看来,黄少天一直有着自我中心的信仰,他不纵观大局,不管各国纷扰,不论龙族东出的强盛,他仅仅活在屠龙之术,父母之仇中,而这些就是支撑他从聂阳一路辗转,期间与喻文州相遇相识,被迫流转几国之间,只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然而现在告诉他,都没有了,你跋山涉水锲而不舍的追求,不过是一条连青弋湖都逃不出去的龙的游戏。

 

青鸟振翅而飞,幽幽蓝光召唤着冰雨响动,龙魂团起的黑影不散,滚滚翻卷,黄少天突然迸发出一个想法,在被几次折磨后,他终于主动性的发现问题,“我真的醒着吗?”

 

便是冰雨自觉脱离缠布,与黄少天分离,与此同时,两人的腰间的半截玉环同时发出光亮,蓝绿色交相辉映,鱼纹作饰,什么鱼纹作饰,那时黄少天并不认得龙鳞,才以为是鱼纹,现在看来,不论那些花纹如何变化,如何重新融合,都是不折不扣的龙纹。

 

两截玉环升至两人眼前,竟是合二为一,成为完整没有碎过的玉环,而冰雨剑柄套上那个玉环,才正是恰好嵌入剑格陷进去的凹槽,黄少天本以为那只是个装饰。

 

黄少天欲伸手握住冰雨,冰雨却是有感觉似得躲避,黄少天恍惚间好像看见那团黑影,凝出一张龙化的脸来,带着得意的笑容,而冰雨就像被他所控,回到应龙身边,插进青弋湖中心。

 

玄鸟突然鸣叫升起,杂乱无章,北斗之势消失,玄鸟并没有回到飞出的冰洞,而是直上青云消失不见。东方一轮红日挂起,再一次照亮青弋湖畔,整个冰川又笼罩在暖暖阳光之中。

 

“我此刻确实醒着?”黄少天想。他感觉思维已不能转动,身体也变得僵硬,“我此刻确实醒着。”

 

喻文州已不知去向何处,便是梦中场景,此刻真真切切发生了。意识中龙魂的黑影变得寡淡,似乎是由于太阳强烈的照射,视线模糊聚不起焦点,白茫茫分辨不清。

 

随之传来的是周遭的冰冷,侵蚀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耳边响起的是金戈铁马,一时龙翼震天卷起飓风呼啸,一时万马齐喑,铿锵其鸣。黄少天紧闭双眼,他什么也不想看到了,所谓龙的过去,在白玉台上为龙皇献上赞礼,在人龙战场上的满目疮痍,“这不过是你沉醉的过去,你自以为是荣耀的勋章,其实明知道你终究是败了。”黄少天有意去激怒。

 

“住嘴!”一声龙啸直穿破黄少天耳膜,震得脑子里都嗡嗡作响,“龙魂不灭,你睁眼看看,看看你的周围。”

 

浓浓的窒息感强行拉回黄少天的思绪,四肢都动弹不得,透过层层冰封,一轮红日正挂当头,黄少天也不知哪里来的视野,只一刻他看见自己被冰封在青弋湖底,本应在此的应龙不翼而飞,而他身侧张开双翼,冰瞳利爪,身上铺满坚硬而锋利的黑色龙鳞,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被困在这里。

 

“破冰而出,你就是新生,你就是龙族。”声音不断响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是龙族?黄少天竭力想再看清,那条龙并不是自己,但却不能了。

 

体内的血液终是不受控制的急速流动,爆裂版的疼痛席再次卷全身,更大的热量冲破皮肤,黄少天疼痛难忍间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冰层坚硬,被困缚住半分不得动弹,黄少天勉力支撑清醒的意识,阳光刺眼的眩晕,那条龙的记忆便如海浪般一茬接一茬的涌现,在身体精神都快崩溃的边缘,黄少天突然安静下来,他需要破冰而出。

 

火蛇从身下一路蔓延而上,那是被冰雨砍出的地心火瞬间喷薄,中间的一切是如何发生,而又是如何造成现在的境况,黄少天完全回想不起,燃烧的烈焰与冰层触碰化为一袅青白消失不见,上接冰川冻云层层,下有炽烈的红影,似是要燃尽所有寒冷。

 

直到周围完全被火焰包围,冰层在一点点融化,黄少天体内叫嚣的龙血反而平静下来,那团龙魂又不知从何处出现,慢慢浮现出实体,是另一条黑鳞的巨龙。

 

冰层但凡出现一丝裂痕,整个湖面的冰封便变得不堪一击。地心火紧贴着裂痕一路冲击向上,自湖心勃发而出,十里青川都被染上烈烈红焰,黄少天冲破冰层腾空而起,双翼自由舒展竟是飞了起来,一跃高空不下,重峦叠嶂都显得渺小,浩大的青弋湖犹如一个积了些雨水的水洼,视线横扫而过,米大的人影映入眼帘,“喻文州!”黄少天喊道,声音不似往常的清脆。

 

喻文州抬头间眼里全不是平日的温柔,透过瞳孔,里面映出的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龙,但也不知究竟为何,喻文州惴惴不安,脱口而出的却是,“少天小心。”他默认了那条黑鳞利爪的巨龙,是他安稳藏在心底的人,同样也是会刺穿他胸膛的人,纵有一死,避之不及不如坦然面对。

 

话头刚落米恪什已经遮天蔽日而来,好在黄少天反应机敏,才不至被这巨大笨重的龙身拖累,他作为一个人活到如今,倏而化为龙身,又怎知该如何应对危难,迅疾而来的米恪什不会留给他机会,黄少天摆出攻击的姿势,利爪张扬,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那条同他一样的巨龙。

 

但黄少天错了,米恪什的目标并不是他,只见巨龙双翼倾斜,轨迹立刻改变,俯冲下去,是喻文州的方向。

 

眼前巨龙的身影愈发的庞大,喻文州没有躲避,王杰希的梦境无可扭转,失控的黄少天举着利爪,就如那夜岭间手持利剑挡在自己面前,“交给我吧。”他曾这样说过。

 

“我定会保护好你。”黄少天也曾这样说过,黑影便是从他身侧滑过,只留下残影诉说着将要发生的一切,黄少天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双翼犹如天生训练的熟练,脚下生风,踏着燃不尽一路冲上云霄的烈火,他在最后一刻挡在喻文州的面前。

 

“少天。”喻文州最后发出一声呼喊,却是对着黄少天身后的巨龙。

 

利爪确确实实贯穿了喻文州的胸膛,同时也贯穿了黄少天的胸膛,鲜红的血和黄少天黑红的血一起滴落在冰面上,最终融合在一起。

 

“他会恨你。”米恪什咬牙切齿的说,这一切都是他的游戏,是他对人类,对索克萨尔继承者的报复,“他临死之前都以为是你杀了他。”

 

黄少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躯体,渐渐变得透明,“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见我?”声音颤抖,黄少天无法相信。

 

“你所认为的虚幻的梦恰恰都是真实,而你以为堪破的现实,恰恰是梦境。”米恪什狂笑,笑这片自以为强大的土地,笑这愚蠢的人族。

 

真假亦幻如梦,我究竟是不是龙,黄少天恍惚,我究竟存不存在。在喻文州眼里,破冰而出后盘旋的巨龙,竟然一直是他,而真正的他却不存在了。

 

“那你又为何存在?”黄少天发问,他不是满腹疑惑的说出这句话,而是坚定所想,米恪什不可能存在。

 

便是一道光划破天空,一直悬在当空的太阳瞬间撕裂,犹如被剪裁的绢帛轻飘飘掉落下来,所有的天与云都开始剥落,最终露出漫天星散,皓月当空。

 

七玄鸟从裂口处飞进,尾翼带着蓝光,正是繁复的密网,把米恪什困缚的不得动弹,它们用锋利的三足撕扯下片片龙鳞,它们用细长的喙叼啄肉体,硕大的应龙正在被一点点啃食殆尽。

 

黄少天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冰层的火焰渐渐熄灭,一切恢复原状,当空撕扯的巨龙,也突然转化为一团黑烟消失,玄鸟拍打翅膀,叼着仅存的一片龙鳞飞向黑暗的天空。

 

黄少天胸口的血仍在流出,喻文州平静地躺倒在青弋湖中心,黑红的血近乎铺满整个湖面,黄少天瞬间跪倒在地,霎时所有的力气都被剥离。他趴倒在地上,意识也渐渐模糊,两只手臂交错着向前匍匐,“喻文州。”终于在尽失意识的前一刻,触碰到那人的指尖,传来阵阵温暖让人尤为心安。

 

玉环再次碎为两半掉落在两人身旁,冰雨变成一把最普通的剑,插在冰层中。

 

 

“喻文州死了。”王杰希说道,告诉逸北君,那个在燕五载就为他灭了一国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孙翔完全好转,在练武场同楚云秀比试,如同初见,她穿着似嫁衣般的大红水裙,一招一式间裙片在空中飞舞,振翅欲飞,眉尾挑着英气,“再来。”

 

昆仑山又迎来一个鲜活的血液,云道子身体越发地健硕,“这是卢瀚文,以后是你师弟了。”对着刘小别说道。

 

卢瀚文牵着小红枣已经不怯生,看眼前所谓的师兄,也并没有比自己大过几岁,“小别前辈幸会幸会。”

 

雪苍趴俯在张新杰脚下,眼睛半眯半睡,时而蹭着人小腿解痒,韩文清从帐外而入,手中拎着一挂生肉放在雪苍面前,“吃吧。”雪苍尽力站起,四肢都乏力地颤抖。

 

“可能好不了了。”张新杰惋惜。

 

“没事,有我一日,有你一日,有它一日。”

 

喻文州死了,一切都没有影响,对诸侯各国来说,这都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又是一年夏,天子日益强盛,靖国割地赔偿,势力被削弱大半,沛侯于燕旧土为余民所害,自此靖国在东陆中毫无威胁。而襄因伐靖,天子以无正周室为名,派兵诛襄,以至版图一再扩大,最终形成辽居上,聂阳位下,天子横亘万里疆土,呈三足鼎立之势。

 

 

某西海边,一人身着布衣却气度不减,挽着裤边和袖口在浅海摸鱼,“少天,晚上有鱼吃了。”

 

被叫做少天的人,一路从海边的小草屋跑出来,端着个铜盆,“快快快放进来,先别吃,这么小还不如养着。”

 

“不养了,过两天我们搬家。”捉鱼的人上来,掸掸身上的水珠,把裤腿和袖子放下。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还没住够。”黄少天抱上那人的胳膊就开始了尤为得意的撒娇。

 

“你不是说想小红枣了?我们回昆仑去看看他。”那人揉了揉黄少天的头,抬眼见黄少天本清淡的瞳孔早已变为了褐色。

 

听得去见小红枣,黄少天兴奋不已,端着盆把刚才费心抓上来的鱼又放回海里,“我们顺路去看看雪苍吧,要不是它背咱俩回去,当时我们肯定就死在青弋湖了。”

 

“好,都看。”那人不觉莞尔。

 

两个人背对夕阳,走上那条熟悉的旧路,一人吵闹着说要多买些许久未吃的糖葫芦,一人连连应好,在偏安一隅远离喧嚣。

 

平静的海面犹如碎裂的宝石,闪着粼粼波光,居庸海峡另一端此时正枕戈坐甲,人龙之战即将再一次拉开序幕。

 

天子以八年一统东陆,民无不安,鳏寡孤独皆有所养,扫清六合,四海归一,下三年之诏,搜万国之英[注]。

 

 注:孙将军解甲归田,王相行踪不觅。

 

——《周史·逸王纪·二十三卷引·注本》


2017-08-12 评论-29 热度-202 全职高手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评论(29)

热度(20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年糕一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