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恋爱要趁早

*晚到的生贺 @踏山海 

*双向暗恋，祝所有人都能有好结果

 

第99片枯死的树叶掉落下来，地面早已铺了满满一层，整条人行道都金灿灿的，隐约还夹杂着点晚春的绿，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又一阵风过，第100片枯叶也落入了地毯的大军，行道树乌秃秃的，交错的枝丫随风摇动好似还顽强的欢快样子，这个季节不放过任何一点不够留存的生命，“101、102、103……”黄少天靠在拐角的墙边，书包垫在后背上被里面厚实的书本隔着肩膀，原本有点轻微的酸痛得到舒缓，他左脚搭着右脚，手中的薄饼冒着热气，口中嚼着的碎烂，带着丝丝白气继续数着最近那棵树离去的叶片，“148、140、150……”

 

“得嘞。”在垃圾桶旁犹豫了几番，还是把塑料袋扔进了其他垃圾，左手带着海贼王联名手表，骷髅头的表盘正好指到7点，一辆被前几天雨水打脏的黑车开过去，果不其然路对面就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背着一个前两年的款式老旧的黑色书包，手里没有早餐，步伐算不上轻快也不沉重，一看就是个不抗拒上学的好学生模样，黄少天蹭蹭脚下软塌塌的落叶，过分干枯地发出细微咯吱的声音，他想了想昨天喻文州妈妈偷偷跟他谈论的事，不禁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双手插进校服裤子口袋，左右看了看公路，在没有人行道的路口快速跑了过去。

 

“文州，嘿！”从人身后揽住肩膀，勾着并排而走，“今天怎么没带早餐，赖床起晚了？”

 

喻文州被人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又立刻被人逗笑，“我妈忘了做。”

 

“笑什么啊？”黄少天摸摸自己嘴边，用手扒拉几下，这也没东西啊。

 

“没什么，没什么。”喻文州摆摆手，但还是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总之看到黄少天就很想笑，“你那么严肃干嘛。”

 

“我严肃？唉喻文州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严肃过，你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做什么贼，心什么虚，黄少天说完觉得自己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一个，喻文州半天没答话，他们就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四只脚左右都是一样的，到教室落座也没多说话。

 

黄少天今天有点奇怪，不仅是郑轩课间突然发出疑问，连他自己都感觉出来了，他把头埋进胳膊里，郑轩还拍拍人肩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感觉这一节课都没精神，黄少天晃晃脑袋说：“别烦我。”

 

“谁烦你了，我关心我同桌有什么错。”郑轩也只是嘟囔了一声，并没有再试图打扰黄少天，转头就见左前排的喻文州转过来，视线停了许久，郑轩不知道该不该答话，干脆也趴了下去。

 

黄少天和喻文州两家是邻居，上下楼的那种，父母关系也不错，所以他俩从小吃玩打闹都在一起，不分彼此，上学不一定一起，因为黄少天总起不来，不过放学总是一道回家，当然还有郑轩、徐景熙等人，大家都住的挺近，可是上周喻文州总借口有事，有几天没一起走，昨晚在楼下碰到喻妈妈，说是怀疑喻文州恋爱了，家里的垃圾桶里有没写完的情书，她还看见喻文州和女孩子一起放学回家，问黄少天清不清楚这件事。

 

黄少天想我哪清楚啊，别以为我们一起长大我就什么都知道了，您看他写情书的事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他和女孩一起放学回家我也不知道，“阿姨，我帮您留意一下。”在喻妈妈的再三询问下，黄少天只好这样应付道。

 

“喻文州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谁呀？”

黄少天猛然把头抬起来，郑轩就睁大了眼睛一副得到了惊天大秘密的眼神看着他，“没谁，我做梦了，我梦到喻文州谈恋爱了，被他妈发现打断了腿，找我来接骨。”话还没编完，只见主人公的头又悠悠地从前桌转了过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黄少天连忙闭了嘴，头埋在书桌下面翻来翻去，“下节什么课？”

“英语。”

“哦哦哦哦！”翻了半天不见课本，随着上课铃响，黄少天恨不得把书包里面的书都倒出来。

“不是在这吗？”郑轩捅了捅人，课桌上刚才垫着睡觉的就是英语书，黄少天挠挠头嘿嘿笑了一下，被人揶揄说笑的太假。

 

一早上浑浑噩噩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内容，好在现在高三基本都在复习，前两年基础打得好也不在乎这一两节课，不好在这都高三了，家长口中最紧张的时刻，喻文州居然恋爱了，而黄少天居然为喻文州恋爱而烦恼了，准确来说是烦躁，心里压着邪火的那种。

 

黄少天心里清楚的很，这股邪火并不是不明不白，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喜欢喻文州，从小学懵懵懂懂不知情爱开始，到现在明确知道何为兄弟情何为想一生相伴的爱，他确信自己是喜欢喻文州，同男女之间的喜欢没有什么不同，他的便利条件是近水楼台，影响因素是性别男。喻文州妈妈想让黄少天帮忙看着喻文州杜绝他早恋这件事没什么错，错就错在还没恋爱的人受到了大影响。

 

这事说来也奇怪，黄少天想他并不是喜欢男生，而是单纯的喜欢喻文州，从他发现喻文州比他妈还了解他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人怎么能比我妈还了解我呢，黄少天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喻文州要是真的喜欢上哪个女孩，理性上黄少天很是想帮喻文州一把，当个情书快递员也挺好，但是情感上黄少天想去你的吧，除了我没人能和喻文州谈恋爱。

 

黄少天喜欢喻文州这事郑轩是头一个知道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黄少天本来就不是什么藏得住秘密的人，但是他喜欢喻文州这事是件大事，并不能随便找个人在回家的路上顺嘴吐槽，而当黄少天中考发挥失常，又紧张到对错答案以为自己无缘和喻文州在同一所高中，万般难过时找来了郑轩排解，暗恋一个人真的很痛苦，没结果的暗恋更痛苦，好在黄少天找对了人，郑轩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我以为你们只是好兄弟，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那种。”随后安慰说高中不在一起也没关系，黄少天又不准备去表白，就凭他们的成绩，大学在一所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志者事竟成嘛。

 

黄少天只是点头，但后面的话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就家长的客观情报来讲，他俩小时候确实用的同一个牌子的纸尿裤，甚至他还啃过喻文州的脚趾头，把人咬的嗷嗷直哭，黄少天想这就是报应吧，在他大脑还没发育好做下了蠢事，现在被从脚报复到头，可是暗恋的苦实在是太持久了。

 

放学的时候喻文州依然借口有事让黄少天先走，郑轩瞄了几眼坐人对面的桌子上，捧起黄少天的下巴：“别看了，听轩哥的打起精神来。”

“发生什么事了？”隔壁班的徐景熙已经收拾好照常来找他们，从头至尾都没了解过事情全貌的编外人员很是不解。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和黄少有点事。”郑轩把人头放下，先搂着徐景熙也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没几分钟就把人糊弄走了。“别垂头丧气了，轩哥带你干大事。”

 

黄少天怎么也没想到平日看着不正经做事挺正经的人居然拉着他跟在了喻文州的后面，只见喻文州在一棵红似火的枫树下等了两分钟，就有一个单马尾的女孩朝他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拽着书包带，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喻文州笑了一下，和女孩一起离开了。

 

“这不是咱班的劳动委员吗？”郑轩疑惑道。

“哦对，平时也不爱说话，你不说我都记不起来。”黄少天回答的漫不经心，他满脑子都是喻文州对着女孩笑，有什么好笑的，想着脚下使劲一踢，被力的反作用力震的生疼。

“你踢墙干嘛？”

“我气不过这墙这么高，走走走快跟着。”

 

黄少天想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分明应该跳出去拎着喻文州的领子问，“你和她什么关系。”但是真碰到这事，却变成软绵绵一颗打不出洞的钉子，总想扎扎哪，哪哪都不成，看着喻文州和女孩从书店出来，还是笑着的，那眼神温柔极了，黄少天斜了一眼背靠在树干上，郑轩问他怎么不盯了？黄少天说：“你看喻文州的样子，那谁都没想和他说话，还笑的这么殷勤。”呲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想想喻文州这人也没什么好。

 

就是这没什么好的人，晚上回来的时候敲响了黄少天卧室的窗户。

“干嘛？”他站在窗户里看着人，也不开锁。

喻文州提提手上的东西，“给你带了关东煮，不想打扰阿姨了。”

“哦。”黄少天开了窗户，拿了关东煮说了句谢了，又把窗户关住。

窗下的人再次敲响了玻璃，“少天。”黄少天没有应，“少天？”几番下来终是憋不住再次把窗户打开。

喻文州努力把头往上抬着，“你今天不太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的。”黄少天把关东煮放在了窗台上，“我就是英语没听懂。”说完他都想扇自己一嘴巴，今天英语课就是让自己背单词，什么听懂没听懂。

“注意休息。”这么明显的掩饰，喻文州居然没有追问，他指了指上面说：“我先回去了。”

黄少天没说话，直到人走了才用力把窗户拉上，声音大的把楼上的玻璃都震响了，“好好学习，不用休息。”

 

其实黄少天自己都认为他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喻文州又没和他谈恋爱，甚至他都没告过白，人一个正当十八岁的正常高中男生，喜欢一个女孩有什么错呢？是没什么错，黄少天摸摸安慰道，“可就是不行！”他安慰不了自己。

安慰不了自己，黄少天决定从根源找方法，自己到底喜欢他哪呢？

 

小学的时候黄少天放学和人打架，被一群人堵在小学后墙的旮旯里，喻文州一直是很懂事听话又规矩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就从墙头跳了下来，拉着他就跑，黄少天跑的七荤八素，嘴里还念叨着：“你别跑了别跑了，你黄爷爷一个能打他十个……”话还没说话，前面正跑着的人又转了方向，拉着他往回跑，“我能打一个，咱们去试试。”

“还是不了喻文州停停停！”黄少天大口喘着气，喻文州没他体力好，已经累得蹲在地上，黄少天摸摸自己刚才被打的生疼的脸，把蹲着的人拉起来笑得前仰后翻。

这个人愿意带他逃离危险，也愿意陪他面对危险啊。

 

仍然是小学，暑假突降暴雨，他们家地势偏低又在一层，排水跟不上都漫进了家里，黄少天被赶到楼上的喻文州家，上去发现裤子全湿了，光着两条腿看着喻文州在衣柜里翻来翻去，风雨不断地敲击着玻璃，两人还开着空调裹着被子打牌。

但其实他俩都不会打牌，最后每人数了几张比大小，先开始还算随机事件，玩着玩着黄少天发现喻文州连他手里是什么牌都知道，“你是不是偷看。”

“没有。”喻文州伸手以表无辜。

也是，除非喻文州有透视眼，他俩座位完全对立，怎么看得到呢？

“黑桃九。”喻文州一本正经的说道，并指了指人的身后。

这件事在黄少天发现在自己身后是一大块镜子后宣布破解，随后抓了枕头就向人攻击，被喻文州用毛巾被蒙住头，说抓住了黑山老妖要替天行道。

这个人愿意和他笑和他闹啊

 

初中的时候黄少天因为一双球鞋和妈妈吵了一架，现在想想很后悔那时候不体谅父母的自己。

不过他真的喜欢篮球，不是说好了排名前三就给他买的吗，“大人都说话不算数。”

喻文州和他并排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怀里还抱着个崭新的篮球，“要不要打一场。”

“心情不好，打不好。”

“那又怎样，我又不会打。”喻文州笑着把球扔他怀里。

这个人愿意陪自己做他不擅长的事啊。

 

黄少天迷迷糊糊也不知何时睡去，他没办法真的不理喻文州，甚至还带了个烤红薯过去，给人塞到书包里。

做完早操回来时，却见喻文州把红薯给了那个女孩。

“稳住。”郑轩在第一时间抱住了黄少天，但他哪有人的力气大，被黄少天拖着来到喻文州的面前，尴尬的冲人笑了笑：“走走走。”强行拉着女孩走了。

“红薯好吃吗？”黄少天明知故问。

“挺甜的。”喻文州笑笑，“皮焦了就没吃。”

黄少天气的又往前了一步，“我都看见了，你还嘴硬！”

“看见什么了？”喻文州疑惑，并且黄少天这个距离让他站不稳，重心一直在往后靠，就看见人身后的郑轩举着大大的作业本纸，上面写着红薯两个字。“你是说红薯？”

轮到黄少天一愣，“你打算坦白了吗？”

“她自己带的红薯，问我要不要吃，我刚吃完一个，便还给她了。”

“就这样？”黄少天脚步松了一下，把人拽回正常的站姿。

“就这样。”喻文州耸肩，“而且你的是红瓤，她的是白瓤。”

我哪有时间仔细看，黄少天暗暗想道，“算了饶过你了。”没精打采的悻悻离去。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良久，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

高三的体育课并没有取消，而是采取自愿的形势，学生觉得自己辛苦了要换换脑子就去上，觉得自己还不扎实也可以留在教室继续，他们班并不是埋头苦读的班级，体育课在老师的循循善诱下还是都去上了，最后出门的黄少天被折回来的喻文州拦在了门口。

“少天，你这两天怎么了？”单刀直入，直戳命脉。

黄少天想自己的状态确实不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还不如坦白讲明，“你妈妈怀疑你有喜欢的人了，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也确认了。”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喻文州诚恳答道。

“嗯我知道，我这样说虽然很像唠叨的长辈，但你还是不要影响学习。”黄少天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比如现在不适合恋爱啊，大学有多少好女孩可以随便谈啊，最想说的还是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在一起，可是他都没有说。

“上周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你还记得吗？”喻文州却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黄少天只是点头说记得，“她是我的帮扶对象，家庭原因老师说不要透露。”

突然那颗原本按捺的心大幅度地跳动了一下，“那你不是喜欢她咯？”

“当然不是。”

他只觉得心跳速度越来越快，跳的耳膜都在鼓动，不远处的球场传来哨响和欢呼声，“以最初的心做永远的事，以最初的心爱永远的人。”这是喻文州未完成的情书，黄少天当时要来了都没敢看，今早一看才发现果真是连个人名都没有。

秋季也已经过去，距离高考还剩下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可能改变很多很多，他们会离开这个城市，会开启另一端精彩的人生。

“我永远爱你。”

那是第一片雪花掉落在心上缓缓融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