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浮屠-往世录

*悟空传同人，孙悟空中心。

*紫霞篇

*文中有引用《西游记》、《悟空传》、《西游日记》原文。

 

纵使百年焦土，挣扎间无数妖物皆埋骨做尘，如今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改变。

 

01.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我认得你是叶子。”

 

天便如水洗般澄澈，正是初春，万千新生的树叶在枝头摇晃，新绿与嫩黄在阳光下飒飒，折射出熠熠光辉。

 

“我是叶子，我是叶子，我是叶子……”成千上万的树叶争先恐后的喊着，松鼠抬头往着老树爷爷，一转身尾巴扫过泥土失望的跑走了。

 

“只要奔跑，不断奔跑，跑过这片树林，越过那座大山。”松鼠说道，旁边的猴子被松鼠吵醒，不耐烦的翻身坐起，盘着两只毛腿，一把顺着松鼠的耳朵把她提起。

 

“小老鼠你到底要说什么。”猴子把松鼠提溜到眼前，很是生气的瞪着她，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突出眼眶，松鼠却一爪子拍猴子脑门上，猴子反射性的闭起眼睛，松鼠咯咯地笑了。

 

“越过那座大山，后面还是山，越过后面的山呢，还是山，再越过后面的后面的山呢，还是山，再越过后面的后面的后面的山呢……”

 

“还是山还是山。”猴子放下四肢胡乱扑腾的松鼠，不耐烦地打断，到处都是山，这个世界就是一座山，现在呆的地方也是一座山，这有什么好说的。

 

“是海，总有一座山后面有海。”松鼠仰头望着猴子，猴子已经又躺下睡了，没回答她。

 

“你不想看看海么？”松鼠爬上石台，爬上猴子的肚子，侧过身用毛茸茸的大蓬尾巴在猴子脸上扫来扫去，装睡的猴子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爬起来，提溜住松鼠。

 

“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猴子恐吓道。

 

“嘿嘿，走吧走吧去看海。”松鼠两只前爪捧在一起。

 

“那有什么好看的，你没听过么，猴子啊全是腿，大海啊全是水，类比一下，我给你免费观赏我的腿。”说着猴子就把原本屈着的双腿伸平，又把松鼠放在腿上。

 

“大海有那么那么大，你看看下面的水帘洞，大海有十个，啊不，一百个，不不不，有五百个水帘洞那么大。”

 

“大海有一万个水帘洞那么大。”猴子纠正道。

 

“所以我们去看看吧。”

 

“不去。”

 

“去吧。”

 

“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又不是人。”猴子一蹬腿又继续睡去，松鼠没扒住猴子腿掉了下去。

 

 

02.

无数的动物四下逃窜，叽哩哇啦的乱叫，吵吵闹闹。

 

“今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猴子腾的一下跳起，惊醒在旁边枕着猴子胳膊睡熟的松鼠。

 

“你自己说的你不是人。”松鼠揉揉困乏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又被猴子一把拎起来，之后是晃荡，颠簸，松鼠被摇的七荤八素，肚子里的水来回撞击，啪嗒啪嗒的声音传出，松鼠羞耻的捂住肚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松鼠觉得非常漫长，她飞了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远，最后被挂在一根树枝上。

 

松鼠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猴子真的把我扔了，猴子不要我了，呜呜呜。”

 

“别说话。”猴子捂住松鼠大哭的嘴。

 

“咦？你也上来了？”松鼠一转头松开猴子的桎梏问道。

 

“小点声。”猴子再一次捂住松鼠的嘴巴，这一次是死死的捂住，松鼠没能逃开。

 

猴子不再说话，松鼠说不了话，一起挤在小小的树枝上，以防掉下去，猴子又把松鼠往怀里拉了拉，松鼠的脑子铛的一声有金属敲响，什么也不能思考，脸上腾的就红热了起来，还好松鼠毛生的极好，不注意看不出来变化。

 

“小老鼠你发烧了？”猴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松鼠更加的不知所措，就欲逃脱，奈何猴子不撒手，松鼠只能在这个怀抱里瘫软，继续瘫软下去。

 

直至松鼠瘫软成一摊烂泥模样趴在猴子两个禁锢的胳膊上，猴子力气一松，松鼠就软软的往下掉，“真是烧的不轻，不是说笨蛋老鼠不会生病么。”猴子虽然这么说，还是背着不能行走的松鼠去找老中医。

 

老中医猴子说：“没事，可能是刚从猛兽群中死里逃生，惊喜过度所致。”

 

猴子又背着松鼠回到石床躺着。

 

不过初春，夜里凉风渐起，猴子平日睡觉极为深沉，今日却被一阵小风吹醒，看了看旁边躺着的松鼠，起身去水帘洞旁的河滩拔了一堆蒲苇，抖落抖落絮絮，拿回来分摊铺在松鼠身上，继续睡了一会，气温下降，夜又凉了半截，猴子辗转反侧一狠心，胳膊腿全交缠到松鼠身上，竖起尾巴拍打来此叨扰的小虫子。

 

清晨白露未已，松鼠一睁眼，先是看到澄澈的天空，然后是朵朵白云，还有背部黄褐，肚子泛白的鸟儿，还有一直阻扰视线的猴子尾巴，最后扭头看到猴子的大脸，意识到猴子整个缠在自己身上时，松鼠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03.

水帘洞的瀑布一年四季都一个样“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每个新来花果山的动物都要惊奇的拍手叫道：“好山，好水。”但是猴子早看腻了。

 

“猴子我们去学个道法吧。”松鼠眨着大眼睛说。

 

“你不去看海了？”

 

“我怕我翻不过那么多山，到不了海边就死了，如果我能不死就好了。”

 

“是是，不死就好了。”

 

“猴子你能到大海边么？”

 

“不能。”

 

“你也会死？”

 

“谁都会死。”

 

“可你不会，他们说你出生时的那块大石头写着‘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松鼠认真的说。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寿命有天地这么大，可与日月同生同泯。”

 

“那多无聊啊。”猴子对于他的长生没什么表示。

 

“会无聊么？”

 

“就我一个人不死，身边连你都不在了。”猴子好像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松鼠又在一旁咯咯的笑，很开心。

 

猴子又继续说：“而且，刻在石头上的字怎么能信，你看兔子洞外面还写着‘洞里有狗，生人慎入’，你不是还去偷了几根萝卜？”

 

松鼠诚实的掏出两根萝卜摆在猴子面前，一人一根分着吃了。

 

吃完后猴子又去睡觉，说实话，昨晚猴子没睡好。

 

猴子醒来已是申时，远远看见松鼠坐在崖边一动不动，猴子不放心地过去，在松鼠一旁坐下。

 

松鼠看着涛涛瀑布溅起水花：“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凳板生花，一两竿修竹，三五点梅花，青松常雨，堪堪人家。”

 

“你在说什么？”猴子挠挠耳后的毛问。

 

“水帘洞天，你不想进去看看吗？”

 

“想，也不想，为什么思考这么复杂的事，人生有缘，总有一天能进去，人生无缘，头破血流也进不去。”

 

松鼠抬头仰望着天空没再说话。

 

猴子跟着又坐了一个时辰觉得无聊问道：“你在看什么？”

 

“晚霞。”松鼠答道。

 

猴子抬头也看了看晚霞，跟昨天甚至前天的晚霞没什么不同。

 

猴子紧拧着眉头不知晚霞有何好看的，松鼠说：“不觉得晚霞很绚烂么？”

 

“可是绚烂消失之后，就是漫漫黑暗了。”猴子说。

 

松鼠微微一愣，咯咯地笑着。

 

04.

猴子自始至终也没能进去水帘洞，一个云游道人好死不死的游到花果山，好死不死的非要收猴子为徒，猴子对这种东西向来无欲无求，连连拒绝。

 

“你乃顽石所化，目空无物，胸中无心，是真法神佛像。”那老道如此说。

 

松鼠挑眉，虽然并看不到松鼠的眉毛，揶揄着猴子：“真法神像哦？”

 

“去去去，这跟路边抓人就说，我见阁下骨骼惊奇，是练武奇才的有甚分别。”

 

“你个泼猴！”那老道拂尘一甩生气的走了。

 

一周后猴子背着行囊跟着老道离开花果山，松鼠泪光闪烁的往猴子的背袋里装着松子、苹果、松子、香蕉、松子、桃子、松子……

 

“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大海。”猴子说道。

 

“志向短浅。”老道说道，胡子随着嘴的张合一跳一跳的。“上天入地，擒龙入海，翻云覆雨，什么不是你的，法术无边，名可齐天。”

 

“老头别瞎吹牛，我连名字都没有，再逼逼，我就不跟你去了。”猴子把行囊一扔，就席地而坐。

 

老道好没脾气地拖起猴子，猴子懒散的跟在后面。

 

松鼠看着猴子的背影，久久。

 

05.

天边的彩霞从未散去，氤氲着层层薄云，紫霞重新回到这坐了千年的天之涯，金乌拍打着翅膀从东飞到西又从西飞到东，翅膀上的火焰拉出火红的轨迹，再渐渐散去。

 

“紫霞仙子，又在看啊”四只神驹驾驭的太阳神车上二郎神带着那只黑狗四处巡视。

 

“恩。”

 

“你就没别的事情可做？这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那猴子有什么好。”二郎神驾着太阳神车离开天之涯，声音渐低。

 

紫霞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天边的彩霞。

 

“紫霞仙子，看见阿月了么？”二郎神走后。天蓬元帅行色匆匆的问道。

 

“她？她……”紫霞支支吾吾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月每天都会等我，看她洒下砂砾，变成灿烂星河，可她今天不在，我找不到她，阿月一定是出事了，她不会让我找不到她。”天蓬元帅又急匆匆的走了。

 

“可是她找不到你了啊。”紫霞喃喃自语。

 

世间何人敢语痴情种，不外乎紫霞，不外乎那只猪。

 

“琉璃盏，仙子你有没有看到琉璃盏，我已经寻得一半碎片。”卷帘大将也路过天之涯，好像今天所有的人都路过天之涯。

 

“我给你说，王母其实是母夜叉，玉帝是个妻管严。”卷帘大将哈哈大笑地走了。

 

哪吒也路过天之涯，说要砸了玲珑宝塔。

 

金蝉子也路过天之涯，对着紫霞说：“何为道，如来说出来的你们便承认是道了；何为佛，如来往那一坐，世人便急急忙忙来拜了，何为我，如来的弟子，不，我是我，他不是我，如来不是我，弟子不是我，金蝉子不是我。我说猴子是猴子猪是猪，世人也说猴子是猴子猪是猪，可如来说，猴子不是猴子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猪不是猪是犯下忤逆之罪的天蓬元帅，世人便说猴子不是猴子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猪不是猪是犯下忤逆之罪的天蓬元帅，如来又不说了，世人便又说猴子是猴子猪是猪。我是谁，我说我是秃子，世人又说我不是秃子，说我是金蝉子，是如来弟子，我又不是我了。”

 

紫霞听不懂，金蝉子也走了。

 

最后孙悟空也来了，身着金色战甲，不甚贴合的紫色披风，脚踏祥云，头束紫金冠。

 

“你又在这啊，你慢慢看，我先去吃个桃，一会来陪你。”孙悟空走了也没有回来。

 

往事倥偬，一切烟消云散，可我又为何看见他们呢。

 

06.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你还挺会起名儿的，山脚下的破洞弄得这么文雅。”猴子把最后一口香蕉掰下来扔进嘴里，香蕉皮扔到身后拍拍手，只听“哎呀”一声，菩提老祖揉着屁股站身起来，骂了一声“泼猴。”

 

“你骂人好没新意。”猴子不甚搭理。

 

气的菩提老祖七窍生烟。

 

寒来暑往，猴子在灵台山一呆就是七年，他现在也喜欢在朝暮时仰天而望，这里的晚霞是不是跟花果山的一样，猴子记不清花果山的晚霞什么样子了，他以前也没认真看过，大概，大概就是这样吧。

 

猴子想把灵台山的晚霞画下来，拿回去给松鼠看，尝试了多次，猴子发现他在画画方面实在没有造诣，七年里顶多能写几个字。

 

“猴子，松鼠，大海，日免霞。”

 

还有菩提老祖一定逼迫猴子学会的“孙悟空，齐天大圣。”

 

“孙悟空是谁？”猴子边写边问。

 

“好听吧，我想的名字。”菩提老祖得意的说。

 

猴子觉得不怎么好听，但耐不住菩提老祖一厢情愿，自那以后就叫猴子为孙悟空，大概半年时间下来，猴子才习惯在别人叫他孙悟空的时候答应。

 

“悟空啊，你想不想学地煞七十二般变化。”菩提老祖拂尘一甩，猴子身旁的水缸变成一颗大树。

 

“无聊，不学不学。”

 

“悟空啊，你想不想学筋斗云，一个跟斗就是十万八千里。”菩提老祖依然甩了甩拂尘，但这次没做示范。

 

“无聊。”

 

“你这不学那不学你想学什么呀。”菩提老祖又生气了，自从带回来这只猴子，他总生气。

 

“那我就勉为其难学筋斗云吧。”

 

“为何改变主意。”

 

“你怎么那么麻烦，你让我学，我不学你生气，我说学你又生气，你怎么才能不生气，或者你直接说清楚你想让我学。”猴子靠在刚才变出的大树干上，菩提老祖拂尘又一甩大树变回水缸，猴子一下没注意掉了进去。

 

“就会甩你那个破鸡毛掸子。”

 

然后在某一天夜里，猴子三更半夜偷偷溜进菩提老祖卧房，一把火烧了拂尘。

 

翌日，菩提老祖碍于脸面，对众弟子解释道：“悟空颇有悟性，我甩了三次拂尘，他就悟出夜半三刻来我屋里领取法术密卷。”

 

猴子一翻白眼，从师兄弟的缝隙中一溜烟窜去食堂占了个好位置，还领了两只鸡腿。

 

07.

最终七十二变和筋斗云猴子都熟记于心，不得不说菩提老祖是个好老师，居然能教会最不想学的学生，也算是功德无量，虽然天上的那些神仙不这么觉得。

 

回花果山前，菩提老祖让猴子去找一个名唤定海神针的武器，猴子先跑去驰名中外的傲来国，上百件利器中竟然都没有，而在孙悟空返回的途中，东海龙王破海而出，双手奉上定海神针。

 

“孙大圣，你可来了，这如意金箍棒您收好，千万别再丢了。”猴子莫名其妙的目送走东海龙王。

 

一切都荒诞不经又顺理成章，猴子进了水帘洞，一堆猴子跟在后面叫大王，猴子上了天做弼马温，又遭到诸路神仙的嘲讽，猴子觉得自己被骗了，返回花果山，拜了七个兄弟，却又被神仙派人下来捉拿，就因为他封号是齐天大圣。

 

“区区妖物，怎敢齐天。”李天王手掌中托着一个金灿灿的破塔。

 

“这不是你们说的？”猴子扛着金箍棒，一手指天。

 

“区区妖物，还敢质疑上天。”李天王手掌中拖着那个金灿灿的破塔。

 

“哦，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就是只猴子，你们非说我是妖怪，什么是妖怪？你们这些神仙们不能统治的东西，都被归为妖；我说我不上天，你们又要给我齐天大圣的名号，神仙是不是都无聊的紧，专跟一只猴子作对。”

 

“住嘴，大胆妖物。”

 

这次拖着金灿灿的破塔的李天王没说完就被猴子一棍子敲晕：“这就叫大胆咯。”

 

天兵天将看到形式不对，立刻四下仓皇逃回天上。

 

“他回来了，还是那个孙悟空，他又回来了。”

 

花果山终于安静下来。

 

猴子铺展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灵台山晚霞，几番对比，相距甚远，猴子现在很爱看晚霞，往往一看就直到月上梢头，猴子喜欢朝着西方，如果这辈子能一直面朝西方就好了，是不是就能追上晚霞。

 

“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大海。”那时候的松鼠想说什么呢，猴子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甚至没能陪松鼠认真的静坐看一次晚霞，即使日后猴子看了千千万万次晚霞，更有甚美着，但终究不是那时候的晚霞，也再没有那只松鼠了。

 

猴子去看了很多海，不用翻过千万山，他现在一个跟斗就能到达东南西北四海，龙王还会备了上好的佳酿珍馐迎接，猴子说：“大海真大，上万个水帘洞才可比。”

 

猴子不知道松鼠去哪了，他没去寻找，只要拒绝结果，就意味着还没有失去，有千千万万种可能重叠着发生，松鼠睡着了，在某个树杈上。

 

“一片叶子，看啊一片叶子。”猴子看晚霞的时候，一片枯叶从眼前打转落下，他记得松鼠说过，它的名字叫“一片叶子。”如果有人记住，它会很开心，猴子什么时候记住的？也许是松鼠每天吵闹着“看一片叶子。”，猴子想不记住都难。

 

08.

“猴子，你看这个满天诸佛，是不是很丑陋？”唐僧问道。

 

“是是，太白那个鬼脸，浓墨重彩一顿乱画，墨都流到脖子根，丑死了。”孙悟空从耳朵里抽出金箍棒，随后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我说真经快拿来，老猪还赶着回去睡回笼觉呢。”猪八戒往前一步，拱拱鼻子，啃着猪蹄满嘴流油。

 

“佛无度，法由心，是也不是，有也没有，你们诚心向西，该得到的已经得到，该摒弃的已经摒弃，又何苦执着于几册黄卷。”如来说，身边的天神跟着笑起来。

 

“什么意思？”猪八戒小声的问。

 

“就是说他也不知道真经在哪，这些神仙竟是骗子。”孙悟空回答道。

 

如来挥挥手，领导讲话大家又安静下来。

 

“金蝉子，因汝不理佛法，轻慢大教，故贬汝灵，转生动土。今喜皈依，秉我加持，又秉吾教，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旃檀功德佛。

孙悟空，因汝大闹天宫，法力甚深，五行山下，天灾满足，归于释放，隐恶扬善，降魔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斗战胜佛。

猪悟能，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帅，酒戏仙娥，投身畜类，幸记爱身，喜归大教，入吾沙门，挑担有功，加升汝职正果，为净坛使者。

沙悟净，汝本卷帘大将，因碎琉璃，贬汝下凡，落于流沙，伤生吃人，幸皈吾教，诚敬迦持，牵马有功，加升大职正果，汝为金身罗汉。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同生极乐国，尽报此一身。

摩诃般若波罗密。”

 

师徒四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猪悟能和沙悟净好奇的问唐僧这一堆话如来想表达什么。

 

“就是说，我们以前不听他们话，我不听如来教诲，猴子违抗天庭秩序，阿月喜欢猪不喜欢玉帝，至于水妖，就是倒霉催的，现在我们听话，入了他们教，就给我们官当。”唐僧解释道：“最后就让我们一起去死，万般皆苦，往生极乐。”

 

“他娘娘的，俺要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猪不是只会吃的。”说着猪八戒挥舞起上宝沁金钯，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我想见阿月一面，恁死的如来。”

 

沙僧倒是没有猪八戒那样狂躁，他安安静静的摸揣着怀里，半天掏出半只琉璃盏，啪一声掷到地上散的粉碎，王母气的大喊大叫，玉帝赶忙拍拍王母胸口让其消气。

 

“我再不喜欢的东西，能由他一个看大门的糟蹋？”王母脸气的酱紫。

 

沙僧没理睬王母，用鞋底朝着碎片又碾了几下。

 

“世间那么大，总有错而不得，过而不失，我看了一路晚霞。”孙悟空说，他的手还指着天，站在曾经的敌人面前，他说“来吧，公平决斗吧。”

 

众神瞬间脸色大变，回想起一千年前年前被猴子支配的恐惧。

 

09.

猴子死了。

 

被扔到炼丹炉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

 

猴子活了，还练就了火眼金睛。

 

猴子又死了，捅破了天，天火倾泄而下，烧死了相拥的猪和阿月，烧死了找不到秃子的白马，烧没了绚烂的晚霞，紫霞拖起猴子走向火焰。

 

猴子又活了，被压在五行山下，总之天地精华不灭。

 

又一个五百年，又一个西游。

 

说到底如意金箍棒不就是大禹治水丈量的尺子，能有多厉害，但是猴子厉害，如来都怕他，于是如来把猴子分成两个，输了的那个叫做六耳猕猴。

 

“你输了。”如来说。

 

“你输了。”唐僧说。

 

“不过又一个五百年，孙悟空还是那个泼猴。”

 

“你还没回答我五百年前的问题，你不敢。”

 

“我有何不敢。”

 

“因为那里没有答案。”唐僧抬手，手掌中是猴子的金箍。

 

“你做了什么。”

 

“猴子是猴子，他从来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是谁。”如来问，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到处回响。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不是谁。”唐僧不动声色。

 

“你是金蝉子。”

 

“金蝉子是你忤逆的弟子，不是我。”

 

“你是唐僧。”

 

“唐僧是保护猴子直至终点与你们分庭抗礼的人，不是我。”秃子说。

 

“神能操控一切。”如来又说。

 

“不能，因为你输了。”秃子答道。

 

“纵使3个五百年，猴子依然走了同一条西天路。”如来反驳。

 

“纵使无数个五百年，猴子依然没能忘记那只松鼠。”

 

“松鼠是谁？”

 

“松鼠是松鼠。”

 

“松鼠是紫霞。”

 

“松鼠是松鼠，紫霞是紫霞。”

 

“我是谁。”如来问，这是他难倒秃子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是准提道人。”秃子答。

 

如来突然不说话了，胸口一阵沉闷。

 

10.

天边永恒的彩霞，天之涯永远也看不到黑暗，紫霞坐在天之涯，坐成一座雕塑，大把神仙来来往往无人为她驻足，即使成神又如何，天上没有风，黄袍老怪说因为神仙无欲无求，所有无风可以撼动他们，其实只是因为天池里供着一颗定风珠，谁能无欲无求，但又没有世人敢真正窥探他们的欲求，因为敢于质疑他们的人都死了，或者，去西游了。

 

“我赢了，快快掏钱。”金蝉子一把推翻面前的骨牌。

 

天蓬元帅将信将疑的查着金蝉子换下来的牌：“这人手不干净，大圣，他偷牌。”

 

“偷牌偷牌。”孙悟空不太上心的摆着自己的牌。

 

“靠，大圣，卷帘他藏牌。”天蓬元帅又一声叫了出来。

 

“藏牌藏牌。”孙悟空依然不太上心的摆着自己的牌。

 

一旁的金蝉子说天蓬输了就赖账，卷帘大将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以后打牌不带你了。”天蓬不服，先跟金蝉子打了一架，输了；又跟卷帘打了一架，赢了。卷帘气不过，联合金蝉子又跟天蓬打了一架，赢了。

 

“来来来继续。”孙悟空招呼着三个人。

 

“不打了。”金蝉子披好锦襕袈裟，用金梳梳了梳光头。“下午有佛法课，我已经逃了五次，再逃课期末过不了。”

 

“我也不打了，我要回去放下竹门帘。”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工作，但卷帘大将一向兢兢业业做的认真。

 

孙悟空叹气地把牌扣下，天蓬笑呵呵的跑过来翻起来看。

 

“呵，你居然变牌。”天蓬也生不起来气，把骨牌一个一个摞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孙悟空用衣袖擦了两下桃子，一口一口啃着。

 

“这才未时，阿月还没开始工作。”天蓬答。

“大圣。”紫霞出现在孙悟空面前，刚刚孙悟空是看着紫霞看着晚霞，紫霞怎么过来的。

 

“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紫霞说。

 

“遍一切处，无所不在。”孙悟空答。

 

“无相自本我真相，我心自本我真心？”紫霞问。

 

“是。”孙悟空答。

 

“我明白了。”紫霞眼前的孙悟空突然笑了，刹那碎成成光羽消失。

 

阿月仍然独自彷徨在天池，洒下砂砾，竹门帘落满灰尘，路过的神仙都乱糟糟的骂着弄脏了他们洁白的衣服，但除了阿月没人还记得那只猪，除了竹门帘没人记得看门人，除了紫霞，没人记得猴子，金蝉子也不在了，天庭一派祥和。

 

千年之间不过须臾，无处可逃，但猴子秃子猪与河妖的西天路，一直走下去，永到不了西天该有多好。

 

尾声.

“孙悟空，我佛慈悲，恕你罪业，却不知悔改，金蝉子，快用紧箍咒。”观世音站出来，众神稍微松了一口气。

 

唐僧应声站了出来，双手合十，虔诚的走到孙悟空面前，唐僧动了动嘴，唐僧抬起了手，唐僧，卸下了孙悟空的紧箍咒。

 

“你！”观世音与众神一起慌乱了起来。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直到你与他们公平决斗。”唐僧说。

 

恰是金光一瞬间冲破云霄，烈烈业火再一次倾泄而下，众神慌乱逃散，如来捂着胸口没有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没人与孙悟空正面交锋。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来啊玉帝老儿，来啊多陀阿伽陀。”

 

如来捂着胸口走了，观世音扔下净【敏感词】瓶，浇灭一点点火后也走了。

 

“五百年前是场空，五百年后依然是场空，我情愿和这三个怪物一直走下去。”唐僧湮灭在炽烈业火中。

 

“阿月。”猪八戒冲进火海，拥抱着并不存在的幻影，白马看着哭泣起来。

 

虚无，再次吞噬一切，炸破，有光自裂痕洒进虚无。

 

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小国之界，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仙石，仙石上刻“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石产一卵，风见化一石猴。

 

“猴子，猴子，一只猴子。”松鼠捧着松仁，一蹦一跳的在猴子旁。

 

无欲无求的猴子依旧进了水帘洞，依旧学了法，依旧是齐天大圣，依旧是猴子。

 

怎能不西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