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一  

【喻黄】朝暮

*《春秋》中黄少天被俘那段

*写的非常差

 

“文州——,喻文州——”少年稚嫩的声音拉的极长,还有些软糯的从嗓子里挤出来,来回几番无人应答,停在老槐树下气吁吁的抱臂歇着,也不过片刻,又不消停,双手抱住树干,两脚一蹬,没几下便灵巧的攀上树枝,踩了稳当继续往高处去了。

 

三两下就到了深处,整个身子被掩盖的结结实实,“居然不在这。”少年嘟囔了一句,好似十分不满,身子探过几根树杈,拨开层层叠叠的树叶,定睛就看到只蝉安稳的趴在那,少年心性不定,就这么被只蝉绕住了视线,也不记得方才是要做什么了,蹑手蹑脚地靠近,一时竟忘了自己还踩在细小的树枝上,身子往前一扑,受惊的蝉扑棱着翅膀从人眼前安安稳稳飞过,而他却脚下一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掉了下来,摔了个结实。

 

他干脆躺着不起来,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隙投下几缕,照的草地绿的深浅不一,他抬手遮了遮光,半眯着眼睛寻着那只早已不知何处去的蝉。

 

少年只觉得有脚步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向他走来,随后另一个脑袋躺在旁边,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躺着,最后还是少年侧了侧身子,看着人咯咯地笑起来,“你在这里啊,我就知道你在这。”

 

“每次都吓得我出来,还说什么玩捉迷藏。”

 

“那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在就好啦!”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其实并没有土,前日刚下了雨,草地里还都是潮的,背后印出一片较深的印子,他也并不在意,咧嘴笑着揉了揉鼻子又继续说,“你答应带我去赛马,什么时候?你可不能骗我,我都等小半个月了。”

 

“二十八,二十八带你去。”

 

少年好像有些着急,他掰着手指算距离二十八还要再过半月,后又想想自己的剑法还不纯熟,也没找到合适的骏马,思来想去这似乎是个好日子,“好吧,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黄少天一直听得嗡嗡的声音,嘈杂的挥之不去,他努力抬了抬手,伴随着生拉的痛感和铁器碰撞的脆响,敲的人烦闷,眼前似是被什么遮挡,黑漆漆一片不知身在何处,这匹马名唤追风,只听名字就知是匹难得的良驹,后日赛马一定能赢,黄少天伸手顺顺马鬃,却突然停在一段距离无法触及。

 

一阵湿冷从头至脚一叠一叠涌来,冷到让人忍不住发抖,身体好似被束缚动弹不得,但赛马他赢了的,就在寻花江畔,他和喻文州两人顺着江流一路向东,迎着红日与朝霞,一开始他还训不动这匹马,眼看着喻文州的背影越来越远,黄少天一咬牙,狠力地用剑鞘捅了马肚子,身形还未坐稳,跨下的马吃痛的向前奔去,其实何必在乎输赢,只是他不甘心被落下,无论何时,他都要同那人并肩而立。

 

追风越奔跑地快了,前面本远去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耳边风声呼啸,只听得身下马蹄嗒嗒声不断交替,河水一时流的急,击碎在水势必经的石头上,哗啦啦撞的粉身碎骨,马蹄不受控制地快,快到追平喻文州,快到瞬间把那人甩到身后,再回头,身后除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一切都消失不见。

 

黄少天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被打捞起,在水底拼死挣扎直至气力全失,他猛地睁开眼,身子受不住的前倾被铁链拦住倒下的趋势,干呕的吐出些黄水,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伴随着眼前的眩晕慢慢好转,记忆回溯停止,转而发出恍然大悟的轻哼,冰冷的水从头顶流下,顺着发丝连成珠子,抬起的眉峰上有道不浅的刀痕,整张脸都疲惫不堪,眼里充满血色,而掩在青色胡茬间的唇色却白的近乎薄纸,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再次倒下。

 

“将军,将军。”

 

“将军,黄将军。”

 

他终于完全清醒,眼前是一个拿着钝刀的卒子,佝偻着身子,借着丝从泥土缝投进的阳光,不难看出是个已年迈的老人,他努力仰着头,因为仰头而嘴唇微张,“将军。”他又叫了一声,颤巍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上来。

 

“这是须须草,以前饥荒的时候我们就靠这个活,不过……”老人有丝犹豫,黄少天已经低头把那把草叼进了嘴里,真是不好吃,酸涩的难以下咽,但他仍然狼吞虎咽,老人又从怀里掏出来些,“老头子从没见过将军您这般铁骨铮铮的人,能为了我们受罪,这草是我跟马抢来的,我以为将军你不怕死,不会吃这东西。”

 

黄少天突然停下动作,愣愣地看人片刻后竟是笑了起来,“我怕死极了,所以我不能死。”从他把冰雨插入那片黄土时,就明白死生不由己,只是但凡能活下去,他就一定会活下去,黄少天想他这一生必要为那人开疆拓土,保境安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不知哪里的战场,只是不能死在这,“还有,我不是为了你们。”

 

老卒子好似没听见最后那句话,不断地喃喃自语,“也是,谁不怕死呢,人都怕死。”

 

对啊,人都怕死,他黄少天当然也怕。才会在幼时逃荒而出,仿佛跑过了时间就不会饿死,他还记得随喻文州回去,美味珍馐摆了一桌,那时两人都算是无知,吃过这一顿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这条命才被救回来,那时是什么感觉?黄少天突然想再躺那么一回。

 

再过四个月便是喻文州的生辰,不过他如今在那至高无上的地位,群臣万民都会朝拜他,或送上各种珍稀物件,黄少天只有八年前未完成的纱花,干巴巴着实丑陋,那日若能再迟一天,他就把贺礼送出去了。

 

“将军。”老卒子又叫了人一声,黄少天再次清醒过来,口中还含着未下咽的须须草,只是面前站着个人,“呵,您亲自来看我啊。”

 

燕王早有意劝降黄少天归他所用,只是,几番来报说黄将军死咬牙关,一声不吭,生受那千百刑法,吊着口气,还能说出句痴心妄想。

 

燕王百思不得其解,黄少天被铁链锁在架子上,手脚都不得动弹,但总觉得,他一探头就能撕咬下面前人的一块皮肉,更甚能直接咬人咽喉,“黄将军。”燕王开口,“那个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敏感了!】王能给你什么?他把你扔到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再不相问,你若归我所用,我许你高官厚禄,骏马美婢,宝剑威名,这广阔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看那如何?”他绕着黄少天前后转过两圈,给他留足了思考和后悔的时间。

 

绑着的人好似心念有动,动了动被镣铐禁锢的手腕,明明那里完好无伤,却似有五道青印火辣辣地灼烧,永远刻在那里,“果真?”黄少天抬头询问,久不发声的喉咙里咳出两滩血来,他也不在意,带着草沫啐了一口,咧着唇角刚凝结的痂确认般又问:“果真?”

 

燕王见他并不是传闻中那般倔强,也挂上三分笑容,大气回道:“我一国之主,岂会骗你!”

 

“哦。”黄少天摇头笑笑,唇角撕裂了伤口,血叠着干涸的血印再次流下,“可我什么也不想要。”

 

门再次合上,隔着厚重的墙老卒子只能听见里面轻微的响动,至始至终从来没听到过人声,那个人口头绝不讨饶,即使骗骗燕王换的三两天安稳,也从来不肯。

 

老卒子不解地问过黄将军为何不肯,那人只是又不够清醒地说,“我什么都没怕过,什么都能去做,唯独不能负他。”

 

老卒子听得心里一惊,小声问道,“您的王吗?”

 

“不。”黄少天用力扯着那根本不可能再移动位置的手,看着前方,“我的心。”

 

一半是苍生,一半是天下。

 

还有那心上一点朱血,是一个他。

 

树影斑驳了视线,那双因持剑而满布硬茧的手遮在眼前,从喉咙挤出轻微的笑声,“你在这里啊。”

 


2018-07-26 评论-20 热度-147 喻黄蓝雨心血管科手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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